凡几

【锤基】Find you, love you

Summary：锤和转世基的故事。

*有私设，ooc，一发完。

应该算是《教授和水管工》的重发版，虽然是另一个故事。因为之前那篇写不下去了x

 

01

 

这本书的最后四个章节是Loki用了两天时间一气呵成的。灵感的浪潮来势汹汹，这两天他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因为轻微的洁癖而定时清洁自己以外，大有不写完它就不离开书桌的意思。事实上如果不是邻居过于担心他，每天都来送饭，他可能已经饿的只剩一口气了。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黑发年轻人正好满意的放下笔，欣赏着纸上流畅漂亮的花体字。饭的香味悄悄的钻进他的书房，肩膀上突然搭了一只胳膊。他熟练的把桌上的书稿迅速翻转过去，然后推开了凑上前来的金色脑袋。

 

“Hey！又不让我看，你明明已经写完了。”身后的人抱怨着，一只手撑住桌子，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距离亲昵，他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烟草和灰尘的气味，有一点呛，他推测Thor应该是刚刚结束一份工作。

 

“反正你也看不懂。”他嫌弃的推了推Thor的胸膛，试图让那有些呛人的味道离他远点。被推的人僵硬了一下，很顺从的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懊恼的低下头，“抱歉，我应该换身衣服再来的。”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早和你说过跟我不用这样。”Loki叹了口气，“为什么你总是道歉？”

 

在他看来，Thor有一种神秘而矛盾的魅力——有时大大咧咧的，有时又敏感的出奇；他是个半文盲，只认得字，却对政治有着极其深刻的见解；他做着水管工的工作，却经常流露出一种领袖式的、凌厉又高贵的气质，让人捉摸不透。他不是本地人，对自己的来历总支支吾吾，Loki十二岁那年就认识了他，现在他已经二十三岁了，这个男人却仿佛不会老去一样，英俊的脸没有一点变化。

 

Thor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他露出一个笑，嘴角咧开，带着一点傻气和纵容，“没事，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会注意的。”

 

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了。他得到一个Loki的白眼，对方八成又在心里嘀咕着他，但是Thor并不在意。他们一起走出书房，在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午饭前坐下。

 

“今天的饭看起来也很好吃……还有布朗尼！”即使很饿，即使见到甜品就双眼放光，Loki还是控制住了想要立刻大快朵颐的想法，只是矜持的拿起汤匙舀了小小的一勺。

 

“你喜欢就好。”Thor看着他的小姿态，唇边荡开的温柔笑意戳进了有心人的心房。Loki的耳尖有些发红，只好掩饰性的埋头吃饭。这两天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吃饭，Thor一定要看着他把饭乖乖吃完才会离开，好像他真的会为了出版第一本书而把自己活活饿死在逼仄的书房里一样。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吃饭的过程中，Thor问他。

 

“嗯……是一个充满了神话色彩的故事，来源于之前我晚上做的一个梦。”黑发年轻人托着下巴，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保温饭盒的边缘，谈起爱好的他心情总是很好（虽然亲近的人直接看他的作品会让他感到害羞，但他不介意讲出来）。

 

他语调轻快的继续，“说出来你可不能笑我——我梦到了一些像是神话中的场景，神明居住的国度，现在我都能回想起那种震撼……国度外有一座彩虹编织成的桥探向宇宙深处，通往各个世界，桥下是无底深渊，旁边还有一条落入深渊的瀑布；国内有各式各样雄伟的宫殿，其中一个宫殿的主人能纺织出云朵。国土的中间还有一座很大、很大的花园……还有好多东西，我就不跟你细说了，总之我醒来后就赶紧把能记得都记了下来。”他讲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更神奇的是我居然对这个梦境有一丝熟悉感……所以我拿它当背景写了一个人的故事，或者说神的故事，一些和战争有关，权力纠葛之类的东西。”

 

“等我出版了，你可以买一本为销量做贡献。”Loki说着说着，有些得意洋洋，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当然你看的时候别让我——”

 

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注意到了Thor又一次变得奇怪的眼神。那像是一种多年以后再次想起已逝故人的眼神，有点儿遗憾，有点儿悲伤，有点儿惊讶，还有一点儿更复杂的、令人心碎的东西在里面。

 

该死的又来了。他烦躁的放下汤匙，发出一声很响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在那种眼神下感到坐立难安。于是他忍不住出言讥讽。

 

“你到底他妈的在看谁？意外惨死肝脑涂地的旧情人？”

 

“没有，Loki，我不是——”然而Loki没有让他解释完，已经回到书房摔上了门，摆出了赶客的姿态。Thor默默收拾好桌上的餐盒，冲着里面喊了一句我明天再来。

 

门还是紧紧的闭着，没人回应。

 

  

02

 

Thor在Loki十二岁的时候找到了他。

 

他无比忐忑的拿着Hela给他的坐标，降落在一个位于太平洋南部的小岛。天空白的发蓝，咸咸的浪花拍打在海岸上，空气中满是海水蒸腾的湿润气息。不远处的码头上堆满了货箱，渔民和工人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正躲在船只的阴影下乘凉。

 

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人，中午一点，自柏油马路升起的无边热气把人们都赶回了屋。Thor绕过鳞次栉比的建筑，来到一间老旧的小屋前，院子里有个小少年正靠在树下打盹。Thor敲了敲花园外的铁门，发出一些噪音。少年被吵醒了，绿莹莹的眼睛像猫一样眯起，他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走过去。

 

“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Thor低头看着将将到自己胸口的小孩儿，一时间竟有些失语。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当他找到Loki时会有什么反应，激动的、平静的、心满意足的——不管怎么变化，每一种情绪的都包含了“相认”这个环节。

 

但是现在他却说不出话来了。眼前的人类少年稚嫩无邪，正睁着一双透明澄澈的眼疑惑的看着他，形象和记忆里年少的弟弟别无二致，但他们中间却横亘着一千五百年的光阴。那些他想要相认的事情，那些辉煌的、金色的岁月，深情和痛苦的爱，撕心裂肺的永别，对这个普通的孩子来说已经是非常遥远、遥远的上辈子的事情了。

 

 

见眼前这个奇怪的人一直没有说话，Loki疑惑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金发男人穿着一双沾了些泥土的黑色靴子，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肌肉鼓鼓囊囊，短发，生的高大俊美。

 

“你看上去很陌生……你是他们新招来的水管工吗？”阳光太强烈了，Loki眯着眼睛问道。

 

Thor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你住哪里呢？”少年继续问道。Thor抬手随意指了下旁边的房子，引来了他一声兴奋的尖叫，大概意思是他们的邻居已经空了很久了，最近那套房子刚有了主人，没想到这么巧。

 

Thor冲着一无所知的小少年微笑，心里庆幸还留着铁人的电话号码，能搞来钱把这套房子从现任房主手里买下来。当他转身在少年的注视下走向那间毗邻的房子时，他听到身后有女人的声音传来，Loki冲屋内喊了一声妈妈。

 

-

 

就这样，Thor打算暂时定居在这个热带小岛上——暂时仅仅是对他而言，对岛上生活的人类来说差不多是一代人去世那么久。

 

Loki是一个顽皮而幸福的孩子。他还是很喜欢恶作剧，热衷于整蛊学校里的同学，有时难免也对家人和脾气很好的邻居下手。这些小把戏在Thor看来再简单寻常不过，无非是在半开的门上放一个小水桶然后再去叫他推门之类，神明敏锐的感官早在听见他蹑手蹑脚的搬水桶时就知道了他的想法。然而最后Thor还是会被浇个透心凉，在小孩儿大笑着跑开之前把他拉进怀里揉搓，直到把对方的头发也弄得湿漉漉的才罢休。

 

对Loki的家庭来说，他是一个好邻居，是孩子很喜欢的玩伴，因此他经常会被热情的女主人邀请共进晚饭。男主人喜欢拉着他在电视上看足球比赛，每进一个球就要大呼小叫一番，Loki也在一旁跟着起哄，但总会被妈妈叫去帮忙洗碗。再晚一点，贤惠的女主人会为他们端上一杯自制的饮料，原料有碎冰块、朗姆酒和融化的黑巧克力，Loki则得到一杯橙汁。

 

有自制饮料和橙汁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Loki的身量一天天抽高，在十八岁时到了他最熟悉的那个高度，只是仍然稚嫩。成年的那个傍晚，他的父母在带了蛋糕和礼物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原因是刹车失灵，在转弯处侧翻了过去，脆弱的脊柱被当场折断。认领了遗体后，Loki在家抱着他哭了一个晚上，直到天际线被朝霞染红才疲惫的睡去。同样熬了一晚上的Thor并无困意，只是沉默。

 

他找到Loki后想做的事情，在六年前看到那个树下少年的瞬间就改变了，他本不应该再承受或想起任何痛苦的东西。

 

他把Loki抱去卧室，拉上厚重的窗帘，天光只剩下窄窄的一束照进屋内，他在黑暗里亲吻了Loki的额头和嘴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少年睁开了眼睛，然后又闭上沉沉的睡去。

 

双亲的去世让Loki变得寡言了许多，只有在面对Thor时仍能找到过去活泼狡黠的影子。Loki爱上了写作，有时把它当成一种发泄的途径。沉痛的打击让他变得更加敏感，那晚无意发现的亲吻也为他的心灵打开了另一扇门，他则选择没有一丝犹疑的陷进去。没有再比Thor更好的选择了，加上以后，他几乎算是参与了他全部的人生，他们目前相依为命，又互相喜欢，一点关于过去的隐瞒根本不算什么——

 

因此Loki没有急着戳破两人的心思，他暂时不想接受生活更多的变化了。就这样又过了几年，他发现他可能还真的有必要在意Thor的过去——在他褪去稚嫩、彻底长开以后，Thor就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让他难以接受，直到他断断续续的做了一整个充满奇幻色彩的梦。

 

 

 

03

 

Loki感知到了上一世的东西。这个认知一直在Thor的脑海中盘旋，让他变得有些焦虑。他什么时候梦见的？梦见了多少？他知道他自己是谁吗？他知道我是谁吗？他能理解我这么久都不告诉他真相吗？……他会原谅我吗？

 

无数疑问凝聚成一只四脚的兽类，在他的脑中奔跑踩踏，几乎从不生病的神明破天荒的感觉到一丝头疼。在掰断了今天的第三根水管之后，他决定出版后去把那本书买回来。

 

但是当他再去到Loki家中时，对方的态度又恢复如常了。他递给Thor一杯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饮料，碎冰块、朗姆酒和融化的黑巧克力，他自己仍旧是橙汁。Thor一饮而尽，并不是熟悉的比例，舌尖充满了苦涩的味道，许久才有一点回甘。Loki凑近了一点，贴上了他的嘴唇。

Thor有些不知所措的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他的弟弟，他压抑着情绪打算就此陪着度过安稳一生的孩子亲吻了他。两秒后他们分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Thor盯着他，Loki脸上还挂着一副偷袭成功的得意表情。

 

“我当然知道。”他笑的很开心，呼出的气息还带着橙子的香甜，然后再次贴了上去。Thor手中的玻璃杯磕在桌面上，发出很脆的一声响，里面的冰块震动了一下。阳光趁机钻入，又沿着不规则的棱角射出，在Loki的侧脸上投下一片粼粼的光影。

 

我几年前就喜欢上你了。Loki气息不稳的说着，绿色的眼睛像深邃的湖水，Thor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像是溺在水里。

 

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想让我过得幸福吗？他把自己的语调放的很软，像小时候恶作剧成功后和好脾气的邻居撒娇。

 

“自从他们走后……你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人了。”Loki离开他的嘴唇，眼圈微微发红。

 

Thor最终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被进入的时候，Loki整个脸都憋得通红，虽然疼的有些发抖，他仍不忘拽住Thor的耳朵，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警告。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惨死的旧情人，唔，你最好给我忘掉他，否则……”他威胁的把本来就绷的很紧的后面夹得更紧了一点，满意的听见了Thor疼的吸了一口气。

 

男人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向上顶着他，每一下都深而用力，Loki呜咽着，趴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眼前出现了一些针眼大的圆形亮斑。Thor在耳边叫他的名字。Loki。

 

Only you, always you.

 

 

 

04

 

Thor后来去买了那本小说，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确实和Loki说的内容并无二致，人物和情节都是虚构的，仅仅背景借鉴了阿斯加德。于是他把Loki的梦归于一次偶然的记忆影射。

 

他曾经想让Loki想起来，后来又担心Loki会想起来，但在确定了关系之后，他反而觉得这一切没那么重要了——Loki总归是他的，不管那些记忆存不存在。

 

但是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他还是会想，那些记忆真的不重要吗？

    

热恋的日子是粉色的。两人都正值壮年，血液和欲望一样容易沸腾。他们几乎在每间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痕迹，Thor喜欢在gc到来时用手指缠住Loki的黑发，然后给他一个很深的亲吻。

 

Loki继续写故事，Thor辞去了一时兴起用来糊弄人的工作，斯塔克工业曾慷慨的赠给他一笔钱，足够在这里生活。偶尔他会陪着Loki一起到后山的小树林扫墓。十几年过去，Thor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Loki的脸上长出了皱纹，几根发丝也悄悄的白了。当他们再一次在Loki父母的坟前放下鲜花时，Thor忍不住说：“你真的不想问我什么吗？”

 

“你会告诉我吗？”Loki反问道。

 

“当然，只要你问。”

 

Loki摇了摇头：“你永远学不会撒谎，brother。”

 

他在Thor震惊的眼神中笑了一下。

 

“看来我猜对了，我就是你那个肝脑涂地的旧情人吧？”他伸手把眼角揉红，顽皮的让自己看上去像要哭出来了，“前世今生，多么好的题材。”

 

“你想起来多少？”Thor紧紧地盯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Loki？”

 

“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只是做了几个模糊的梦而已，但是永远不要低估作家的想象力。”Loki握住Thor的胳膊，把他拉向自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我们不是很好吗？”

 

Thor被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包围，夕阳明晃晃的在他头顶闪耀，他的大脑被一阵钝痛侵袭，那只四脚的兽类被击碎。他们在小山坡上相拥，身后就是一片茂密的林子，Thor突然发现这里酷似神域狩猎场的入口，当初未成年的他们曾在这里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亲吻对方。他想起Hela从冥界海姆浩瀚的灵魂信息中找到属于Loki的那一小缕时和他说的话。

 

她说：“你终于准备去拯救自己的未来了？”

 

Loki感到自己的腰被搂的很紧，有泪水滴在他的脖子上。他揉了揉Thor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安慰：“你找到我了，现在就很好。”

 

-

 

凡人的躯体最终抵御不了时间的流逝，告别在病床前发生。Loki此时虚弱而苍老，他对自己的形象极其不满意。

 

“咳……我想我还是很怀念上一世的事情。”他扫了一眼Thor仍旧俊美的脸和健壮的身材，毫不掩饰眼里的嫉妒。Loki的身体年龄已到古稀，但那双绿眼睛仍然透亮，像上好的琉璃。Thor坐在他的身旁，握紧了他的手。

 

“应该快了……但是我好不甘心。”他今天的话突然多了起来，每说一句都会激起肺部的疼痛。他回握住Thor的手，仍然没办法消除心底对死亡的恐惧，“向我保证你会找到我。”他侧过头望着年轻的爱人，手轻轻颤抖。

 

那个人在他的注视下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亲吻了他的嘴唇。Loki的眼皮变得沉重到难以支撑，他最终闭上了眼睛。Thor趴在他的胸口，第不知多少次为Loki的死亡痛哭出声。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痛苦中没有绝望。

 

I will always find you and love you.

 

 

 

05

 

Thor站在彩虹桥上，第无数次用Heimdall的眼睛向下张望。他没有再去找Hela。

 

亚尔夫海姆，一只蝴蝶从花园中练习魔法的精灵前飞过，引得他抬起了头。精灵这种生物天生被大地偏爱，居住的地方有不少九界称奇的美景，但蝴蝶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翅膀还是惹的他露出了笑容，绿莹莹的眼中有光影流动。

 

Thor收回了视线，在寂静的宇宙中默默按住胸口。鲜花在那里重新开放，一颗石子掉进水洼。他启动了彩虹桥，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花园外，动静之大吓得精灵差点把自己的头发点着。

 

“你是谁？”他警惕地看向外面的不速之客，莫名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

 

“Thor.”金发的神祇回答道，声音浑厚低沉。

 

精灵扒拉了一下头发，摸到一片刚刚被旋风卷起飞到头上的绿叶，他举着叶子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我叫Loki，我以前见过你吗？”

 

“没有，但是我见过你。”

 

Thor推开花园前的小门，向里迈了一步。阳光在头顶歌唱。

 

 

Fin.